民航機機師唸checklist(檢查表)的精神,
是基於互不信任而來的challenge and response
一位唸ckecklist ,另一位則是check ,
經過這樣的做法來確保不會有任何程序遺漏,
因為只要是人,就有可能會犯錯 !
但是飛行這件事不能犯錯,因為一次都太多 。
他們那天飛的課目是:
漢光前置訓練-戰備轉場並兼施二機領隊訓練,
所以當天早上06:55起飛時,是二號機(F-5E)在前面領隊,
他是坐在F-5F後座當配重累計飛時但不算架次,
前座的長官讓他練習後座編隊操作。
過了中央山脈之後,
長機飛到前面擔任領隊,
由GCA引導二機編隊做一次精確性進場,
然後重飛個別加入目視航線。
三邊下滑轉四邊時,
坐在後座的他發現空速比平常小,
正常在四邊下滑時空速應該是185浬左右,
可是他看見空速已經小到165浬了,
因為他知道的前座長官的習慣是固定將油門擺在85%,
那時飛機因為老舊的關係,
所以他們大半都會再多加個2%,
將油門擺在87%左右或更大的油門配置,
因為他是資淺人員另一方面他知道長官的飛行習慣,
所以他並未出聲提醒,
可是當飛機五邊改平約500呎時,
他發現不對勁了,
正常下降率應該是每分鐘1800呎左右,
可是當時的下降率已經是每分鐘 2500 呎,
飛機下沉的非常快速,
他左手下意識地立刻摸向油門想將其推到後燃器位置,
此時聽到前座長官喊 “ 重飛 “,
(事後調查油門並未加上去、分別是80%跟88%,
因為是撞擊後的數值,可能不準確)
他下一個反應是立馬雙手去拉彈射手柄,
第一段已經被他拉起來了,
然後他看見右手邊有一間二層樓的廟宇跟他們飛機的位置一樣高,
心裡馬上想到高度不夠,
彈射出去傘不會開,
隨即他將二隻手交叉高舉護住他的頭部。
所有的動作、反應都是以毫秒來計算,
07:21飛機重重撞擊到橋面後彈起;
第二次撞擊橋面時飛機已經右偏並造成右引擎飛脫;
飛機繼續右偏向下第三次撞擊到農地,
此次撞擊造成機首、前座座艙與後座座艙、機身分離;
(機首與前座座艙留在第三撞擊點)
接下來剩餘的飛機機身經歷了第四、第五次撞擊後停了下來,
飛機停下來後的姿態是機腹朝上,
飛機殘餘的機身以135度的姿態向下,
還在後座座艙內的他感到全身前所未有地劇烈痠痛,
但很訝異他後座的所有儀表都是好好地沒有破損,
他自己本身的裝備感覺也都是好的,
頭盔、護目鏡也都沒有破損……
用力吸了一口氣,
結果吸到了一堆泥土,
(氧氣軟管斷了)
此時他聽到身後有很大聲的大火燒起來的聲音,
(後座座艙的後面是機身油箱)
背後有一股熱氣一直撲來,
他試了一下自己的四肢,
發現右腳沒有感覺了,
(右小腿腓骨骨折)
因為火燒的聲音很大很近,
他看見右下方有一個一人大小的洞,
他將傘脫掉後奮力由那個小洞爬了出來,
爬離機身十幾公尺後,
他覺得很痛很累就停了下來,
一抬頭看見田間的小小産業道路上,
有一位約六十幾歲的阿伯牽著一台腳踏車正瞪著眼在看他 ,
他跟阿伯揮了一下手,
然後下一秒,
阿伯把腳踏車一丟朝外面大馬路跑去,
雙手高舉邊跑邊用台語大喊:救人喔~~~救人喔~~~!
那個畫面不知為何讓他當下很想笑!
他第一時間還想找” 長官 “ 在那裡?
然後又想自己怎麼那麼背?
那麼年輕就碰上摔飛機!!!
又想到中隊七萬多小時的飛安紀錄毀在他們手上了。
接著他看到有二台廂型車停了下來,
(其實是有三台可口可樂公司的車)
車上衝下來四個人來救他,
他被放上其中一輛車的第二排,
該車的駕駛在送他去醫院的途中,
持續一直按著喇叭要其它車輛讓他們先走,
坐在右邊助手席的那位則是整個人上半身在車外,
對著外面大喊讓路,
第三位先生則是面對他問他情況,
他口裡都是沙土,
問有沒有水可以讓他潄口?
他還記得很清楚,
對方給了他一罐茶裡王。
(不是可口可樂喔!)
對方問他想去那家醫院,
基督教醫院還是榮民醫院?
他說最近的那一家,
對方說是基督教醫院,
他回說那就去最近那家。
(長官的遺體則被送至榮民醫院)
到了醫院經過檢視之後,
才發現他的額頭、雙手都有二度的灼傷,
右手還有撕裂傷,
但是他覺得很奇怪,
他的頭盔都是好好的,
怎麼額頭會被灼傷???
臉上被氧氣面罩住的部份,
也是紅通通地有灼傷,
最奇怪的是他的抗G褲跟飛行靴都沒有損壞,
可是右小腿內側跟右腳腳底板都有傷口???
從07:21摔機到他入院七點三十幾分,
(才花十幾分鐘)
他全程都是神智清醒,
而且幫他的二位護士不會解開求生背心跟抗G褲,
要把它們剪開,
他說那個很難剪,
他自己來脫,
過程中他還跟二位護士開玩笑,
二位護士說他完全不像剛剛飛機失事的人,
他想可能是藉此來分散他的心情吧?!
事後總司令等長官慰問他時,
都有詢問還敢不敢飛?
他說就當是騎自行車時跌斷腳骨而已,
當然想繼續飛,
總部政戰主任還問要不要轉空運機,
他說他是戰鬥機飛行員,
有機會他還想轉訓F-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