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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遠平教官飛 C-119 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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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飛C-119機經歷的故事
一個沒有月光的全黑夜,起飛滾行中檢查一切正常,

飛機在93浬帶起鼻輪,正常離地收上起落架後,

開始加速並建立正常爬升姿態與速度,

奇怪的是飛機並不如往常會持續增加爬升速度,

心想,也許是夜航不習慣之故建立了過大的爬升角度,

遂鬆下點機頭減低姿態期能獲得速度,然而速度不增反減,

這時一把將油門推到底,呼叫全油門!檢查外型!起落架是否收上!

駕駛艙裡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飛機速度仍在持續遞減中,

此時正處在高屏溪大河上,高度三百呎不到,

前有山丘高地,速度已頻臨失速邊緣,沒有高度、沒有速度,一切都完了!

絕望中,腦裡開始放電影,

從小到大的總總,一幕幕全在腦中快速掠影而過,

心中吶喊著:「我不甘心,怎麼是我?我還這麼年輕!」,

突然間機工長阿寶大叫: 「這架飛機下午進站剛洗過飛機!」,

霎那間茅塞頓開,立即使出吃奶的力量,帶起機頭、壓坡度轉進三邊,

隱約的餘光看見飛機從鐵橋、大橋上掠過,

飛機拉升上來後,儀表指示則反了過來,速度變最大到底破表,高度沒了!

我說: 「我飛岐管壓力表(動力配置),五邊以目視目測燈號為依據來進場落地。」,

在右座的他僅淡淡的回答: 「好,你飛! 」。』
我們總算安全回場了,

 

操控飛機在沒有高度、失速邊緣的速度指示、下有大河、前有山區,全黑夜情況,換作任何人來飛,都會驚駭到的。 
滑回機堡後,機工長放了輪檔、上了插銷,爬回駕駛艙,跟我們道歉說:

「教官抱歉,這不是我管的飛機,臨時換飛機又趕著起飛,這飛機下午洗過,靜壓口都還貼著膠帶呢!

我換飛機忙亂中也沒檢查到,真是不好意思,

還好我在剛剛那種情況下突然想起飛機動態板上有看見這架飛機今天表排清洗。」,

我們相對尷尬的苦笑,我告訴他說:

「我們都錯了,也都有疏失,也謝謝你福至心靈的突然想起,挽回了一場荒謬的失事案件。」

在此稍稍說明:飛機的高度和速度主要是靠動壓和靜壓的比值而來,

動壓是來至機頭的空速管所獲取的衝壓,靜壓則取至空氣最穩定的機身上,

這兩種裝置都不能有堵塞不潔情況,以免造成誤差或失效,那麼靜壓孔堵塞對三個表都有影響:
• 空速表:平飛準確,爬升偏小,下降偏大。
• 高度表:鎖死在堵塞高度。
• 升降表:鎖死在0。
所以在飛機清洗時,必須將靜壓口用膠布貼妥,以免被汙染,

 

全球有幾起空難發生,經調查也都是發生於清洗飛機後忘了取下膠帶造成墬機事件。
這趟飛行是排在凌晨起飛的夜訓,相信許多老教官都還記得,

在民70年下半年起,總部、作戰部頒佈規定實施全日飛行,

也就是全天任何時段內都要有在空機,各部隊也都被分配好了鐘點與時段,

其實大家心裡不是很高興,但命令只有遵守了,為了減少人力派遣,

輪派半夜飛行的中隊,也幾乎是派遣當日的值日主官或待命駐隊人員來擔任,

之前有些CASE是因沒按時間起飛向戰管報到的部隊,都被作戰部修理過,

因此大家格外注意。我們當天派遣亦是如此,由值日主官和我擔任此批午夜飛行,

我們當日按計畫時程滑至跑道頭,執行發動機試車,無奈在試車過程中發現發動機有問題,

急急將飛機滑回機堡,機工長奔回機務室匆匆拿了一架妥善機的鑰匙,

其他放行各項手續都由作戰科等相關單位迅速辦理勿須我們操心,

大家一致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在最短的時間能將飛機離地,以達上級的要求,

 

當我們來到新換的3225號機底下,副座說: 「你快上!我來看飛機。」,

就這樣沒有幾分鐘,我們駕著新換的3225號機就起飛離地了,之後就發生前述所說的故事。
安全落地後,我開著中車載著副座回到了作戰室,開了燈後,

我發現他飛行衣全濕透了,一臉的灰白,一屁股坐下,點了一根煙就沒起身過,

我坐下來寫完一份報告後,請他回去休息,他說: 「遠平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

在回寢室的路上,我突然覺得他蠻可憐的,因為與第一次看到他的神氣,完全判若兩人。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民65年底我在部訓隊訓練,由韓老師帶飛我,在一次起飛滾行中,

碰的一聲聲響,接著是駕駛艙內煙霧瀰漫,跟著就是教官接手放棄起飛,

又是碰!碰!兩聲,飛機停了下來,韓教官將兩發動機關車讓飛機停於跑道上。

說實在,我那時是菜鳥,事件發生太快太突然,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傻呼呼的坐在駕駛座上,

當遠方傳來消防車鳴笛的急促聲,這時我才聞到整個駕駛艙內全是刺鼻的液壓油味,

回想剛剛原來在駕駛艙靠進口上方有個A-DECK艙,整個液壓系統就在上面,

起飛過程中一條3500PSI的高壓管破裂,這麼高的壓力所噴出的液體,已被氣化成霧狀,

導致駕駛艙內全是煙霧,韓教官處置的非常快速,

一個放棄起飛反槳動作,一腳踩下用剩餘的壓力將飛機停住,

也許是太猛,導致四個主輪全爆胎,也就是我後來聽到的兩聲巨響。
我們下飛機後,消防車、救護車、長官車,紛紛聞聲而來,

一下在我們前面出現了許多沒有見過的長官,令站在飛機底下的菜鳥我感到尷尬、靦腆與不安,

此時一位留著小平頭、著飛行衣、架著一副雷蒙太陽眼鏡的中校長官講起話了:

「原來是韓大教官飛的,精彩啊!那就沒什麼問題,我是來學習的! 」,

我當時天真的認為教官處置得宜,是被誇獎了,

可不是嗎?一個飛安事件,僅煞破了四個輪胎,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錯!錯兇了!回到講解室後才知,韓教官已被解除了IP的職等,

這對一個在飛行部隊重視榮譽、倫理的團體來說,是很重大的處分啊!
這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很不好的感覺,

一是:原來海闊天空的飛行員中間也是有算計和鬥爭的;

二是:屏東27號跑道上不遠處,四條深深長長偏向道邊的輪胎煞車痕,

讓我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中,每次起落都看得見,它也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話說那位頭剃得很青留小平頭話說的很酸的長官,當時就是督察室的標考官,

也就是剛剛我說全身濕透透軟了腿的長官,我無意批評任何人,

也許是他當天情況不佳或給什麼煞住了,也還好那時我以是三階段職等了,足以處置這種狀況。
 

人生有時候也很奇怪,

我於72年12月31日下午被喬寶榮、周信康兩位老師飛來的一架波音727機接調到專機隊服務,

這位長官已是中隊長了,他彷彿沒法接受這事實,

我去辭行時,一直握著我的手請我留下來,

我想是否是之前在辦公室幫他做了許多的事情,

他不捨我離開,或因為那時中隊、大隊即將裁撤,

人心惶惶的沒有太多人願意幹活吧!也很巧,

離開後沒幾年後他當上了金門尚義基地的指揮官,

我因飛B-727機,幾乎一個月有20天在飛台金班機,那跟他見面的機會多了,

每次我來,他一定過來看我,有好的土產也都為我保留一份,

有時會要我幫他聯繫一下台灣的長官,

我能感覺到他有旺盛的企圖心,也積極經營後續發展,

基本上那個指揮官的職位,當時在空軍往上升遷是不被看好的,

但他能在那時的職位上,結識眾多的陸軍和國防部長官,

最後你也不得不佩服他,他終於在陸軍單位中的一個常態的空軍缺中昇了個將軍,

可謂是達成了心願,但不幸的是,很快的也在少將退休後,

因查不出病因的病而遽然離世了,令我不勝唏噓!畢竟我和他也曾經共患難過,

也都是緣分,祝福老長官享福於西方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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